October 19, 2011

• 輾壓中國血

   

  

   

          生命，何價？可以賤得被車輾過，依然得不旁人的一眼和一手嗎？轟動全國、甚至全世界的一宗慘劇，一名小女孩在馬路上被車撞到，然後先後被車再輾過身體數次，十八途人經過，無一伸出援手。直至一位婆婆拾荒經過，用她僅有的力把小女孩拖至一旁，然後找人幫忙。小女孩名叫小悅，現在情況嚴重，即使拾回性命，也可能永久成為植物人。那位婆婆叫陳賢妹，救小悅的時候她沒有想甚麼，只是想救人。事發時經過的第八位路人，是一家五金店的老闆娘林某。林某說：「流了那麼多血，我才不敢過去拉她。現在都指責我沒人性，我是害怕。」為甚麼不報警？她說，「我找過其他人的，我問旁邊新華勞保店的靚仔，小孩流血了，是你們的嗎？他雙手直擺，說不是他們的。」

          每每看見內地發生這樣的事情，作為中國人的自己都會不寒而慄。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？惻隱之心，不是生而有之嗎？一句害怕，就可以推開生命不顧的話，除非你是那些怕血怕得會立刻暈倒的人，否則只要未暈，也應該去打電話求救吧！小孩流血了，說得多麼淡然。當然，那可是她的血，又不是我的血！那個司機，正在想「好像撞到了甚麼」，依然踏著油門，「算了，應該沒大礙，哪會這樣容易便撞到人」。各家只顧自身全，不管旁人血流斷。天下最可怕的人，不是你的仇人，而是跟你無仇無怨的人。

          看見冷血人說冷血話，很多人都有衝動想執一刀捅死他們。但有這股衝動前，我問自己，如果我當時是個路人，會不想一切去救女孩嗎？很多人應該第一時間答「會」，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，你敢肯定你會不顧一切去救人，即使犧牲性命？人性中潛藏著「恐懼」，對一切不熟悉的事都帶有恐懼。人有大無懼的精神，是因為他們對著自己有把握有肯定的事情。一旦出現無常之境，懼怕就會出現。無熱生冷，由冷生寒，由寒生懼。救人的一刻，可能我也會打量著後果，但陳婆婆竟可做到無所思。究竟是因為我們未夠歷煉，還是因為我們因學識太多阻礙了我們？我不敢說我一定可以做到陳婆婆那樣的境界，但千萬思緒仍會驅使我的身體向女孩撲過去，而不是站著淡然感慨。

          回到中國人的話題上，事發之後當地《佛山日報》頭版批評「冷漠的路人」，令佛山蒙羞。不止是佛山，也是中國蒙羞。性命在中國文化中價值如何？死有輕於鴻毛，重於泰山。救人一命，勝造七級浮屠。捨身取義，兼愛天下。這些誰不懂？生命既然重要，為何不重視？因為中國民族私心太重，「有私無公」是一大劣根。聽過「人不為己，天誅地滅」的中國人，肯定比聽過「志士仁人，無求生以害仁，有殺身以成仁」的多。《醜陋的中國人》中有一句：「在中國，只拼命想到自己，視別人如無物的現象，多如驢毛。」中國人總不為別人想多一步，以為想多一步自己就會比別人慢一步，說到底只要「別人無得益，自己不吃虧」，便可作視若無睹，只有那些「有益」事情，才肯駐足停留一下。是我只看到中國人如此，還是真的只有中國人如此？

          難怪柏楊的《醜陋的中國人》如此讓人激動，難怪又有一本叫《來生不做中國人》的書令人拍案叫絕。下次倒不如直接些，就叫《當下罷流中國血》，或者《請不要輾壓我的血，中國人》。中國人，你變成「中國」了嗎？

   

         (2011年10月18日)

  (1249字)

  • 9:30 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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